东方寒江先生对书法的理解是,要有艺术味道,然后看出写字人的性格。中国书法虽然门派众多,但对形神的要求有着各自的一套约定,所以容易分门别类。而人的个性却是千差万别,即便写楷书,十个人能创意出十种风格。因此,书法的神韵源自个性的独特。
东方寒江有着某种意义上的侠士风格,早年时期的习武经历,让这种风格如同深秋月亮一样明显。太多时候,他豪放不羁,举手投足间显露出行云流水般的洒脱。然而,生活总是难称尽美,困苦失意时刻,他表现出“拔剑四顾心茫然”的惆怅,但眼神中却写满了坚定。
所以,看东方寒江的书法,就是在阅读他本人。
他的隶书写的很劲道,如同砍下一根韧性很强的藤条,硬是根据所需,弯成了横、竖、撇、捺等形状,空气里释放出按耐不住的张力。他更长于写行草,字里行间的天马行空,正如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潇洒。
他说,作为职业书法家,不能老是写那些嚼得乏味的字眼,太落俗套。所以,找出新颖的词汇,根据自己的审美感觉来创意,成为他心无旁骛的追求。
正是在这种追求中,他“造”出了一匹马,一匹形神朗逸,仪态万方的“骏马”。这匹“马”载着他对书法的理解,腾起一团团惊羡眼球的烟雾。
这是一个繁写的“馬”字。
它是象形与会意完美结合的载体。馬头采用连环叠笔的方式,让人感觉出它在回首嘶鸣,又意识到了鬃毛的飘摆。馬的前腿在扬蹄奋进,有着很大程度的夸张,既显出力道,又是艺术的升华。借用典故本身就是一种创意,东方寒江又把创意做了提升,让它更生动,更有美感——馬的前后腿之间,是联动的两个顿笔,如交相呼应的燕子,在腾起的烟雾间穿梭翻飞,谓之“马踏飞燕”。馬尾的处理,是整个创意结构的神来之笔,它是在一切做了收拢之后的剪彩,如当空释放的礼炮,绚丽夺目而神采飞扬。
馬字的诞生,让人感受到了中国文字的魅力——通过形神结合,创造出一种精神寄托,它是美的意向,又是内心世界的一种向往。这种情愫让平凡的人们生出喜悦,体味到字体的变化之美,同时让心怀远志的人产生驱动的力量,在前行道路上激励自己。
造“馬”至今,东方寒江已记不清到底写了多少幅同样的字。那些得到字的人,喜悦写在脸上,视若宝贝地收藏起来,那种虔诚让他很感动。尤其,2010年开封翰园碑林特地收录了《馬》字之后,向他求字的人更是络绎不绝。在这些人的心中,收藏《馬》字,不只是喜欢,更是一种潜力股的投资。
自古龙马为一体,既然马字写出了名堂,就没有理由把龙字晾在一边。东方寒江以龙的形态作为构思主体,然后考虑了它的存在背景,还有传说中的一些枝节,融汇之后推出一条呼之欲出的飞龙。
东方寒江的拥趸者对龙字依然热情不减,在他们心目中,前者的形象和地位已经树立,所以要力挺。这一切正如钟情皇马的球迷一样,球队身着白色衣服时很喜欢,换了蓝色的照样欢呼雀跃。
双鸟恋秋图
当今书法圈已经形成一种怪象,有的人只以一两个字见长,每到一处挥笔即来,屡试不爽,也赚足了不少眼球。但问题是,除了这点看家法宝之外,别的就玩不转了,很有些程咬金三板斧的味道。
在“龙马”大行其道时候,不少人以世俗的眼光打量东方寒江,潜在之意很明显:除了这两个字,你还能写什么?
所谓“事实胜于雄辩”,实力可以让所有疑惑化为烟云。东方寒江不是一个爱表达的人,也不想为自己辩解过多,他只需让事实说话。
他以四条屏的格式,写出了杨慎的成名作《临江仙·滚滚长江东逝水》。整篇书法采用行草,起首字体硕大饱满,以气贯长虹之势引领全篇。然后,实与虚的结合,大与小的错落,伴之以飞白的恰到好处运用,使得整幅作品气势跌宕,回环曲折,有金戈铁马的激昂,也有夕阳远山的悠闲,人生的豪迈与失意,世事的风波与无常,都作了快意淋漓的表达。
他再以六尺长卷,书写了诸葛亮的《前出师表》。通篇以楷书的字正通达,如整齐排列的步兵方阵,在体现出威严仪容的同时,使得作者心怀天下、忧国忧民的思绪跃然纸上,令人读来凄然动容。
他甚至以隶书格式,写下洋洋数百言的《渔父》。他是以隶书的刚正分明,将屈子的耿直不屈表现得惟妙惟肖,从而对“举世皆醉我独醒,举世皆浊我独清”的浩然正气进行了真切的讴歌与推崇。
很多人是看到这些之后发出惊讶的呼声:哇,原来这么多字体你都可以写!太让我们长见识了!
尽管越来越多的人对东方寒江的作品表现出浓厚兴趣,但他丝毫没有懈怠自己,而是以深远的危机意识,迫使自己在前行路上做出改变和创新。因为他知道,只有不断超越自我,才能走的更久远。
他感觉自己的《馬》字虽然大气稳健,但似乎缺少一种爆发的动感。他尝试着改变字体的形状,或将笔法做些调整,从而向着内心所想慢慢靠拢。
在做了大量改动之后,同时结合朋友们的建议,他保留了《馬》字原来的框架,使其依然厚重,然后对运笔做了大胆变化——起笔苍劲,虚实错落,运转如飞,一气呵成!
这样的改变之后,一匹动力张扬的骏马势若奔雷,仿佛正在跳跃横跨眼前的山涧,惊异、欢呼甚或神往的情感刹那间将观者紧紧笼罩,由不得他们不怦然心动。
也是在做了深度思考之后,东方寒江萌生了在宣纸上设置底色的念头。他将墨水调成淡褐色,成条状均匀涂在纸上,晾干之后在上面写字。那些条状的底色,如同量身铺设的铁轨,那些龙飞凤舞的字体,就是上面疾驰奔跑的列车,二者相互衬托,一种浑然的美感叩击着读者的心。
东方寒江在做这一切的时候,如同一个全神贯注的工匠,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,内心充满乞求和向往。
我不止一次凝望他忙碌的身影,想竭力读懂他的内心世界,最后终于找到两个合适的词语,一个叫敬业,另一个叫梦想。